日志 - 2022 年 10 月 5 日
想起一件小事。
确诊后的大概一两个星期,各种副作用按部就班地上演,我拽着裤口袋里舍曲林的说明书惴惴不安。更多的,还有被异化的恐惧:我时刻意识着自己与旁人的格格不入,意识着,我是一个病人。
抑郁症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吧,任性的时候、偷懒的时候、发脾气的时候,我都在用「抑郁症」来搪塞。其实说到底,哪些是抑郁的症状,哪些是本性的顽劣,我从来没有想明白过 —— 又或者,我从来没有想过。借口嘛 …… 其实所有的事情都有它的代价。我在拿「抑郁症」做借口,别人亦在用「抑郁症」做武器。争论的时候,争吵的时候,神经病嘛,神经病的想法,自然是有失偏颇的。没有人在乎我怎么想,没有人尊重我说的话,那我就不做声好了。如此这般,一晃眼就是五六年。
其实从来没有人这样攻击过我,也许只是我在害怕吧,也许只是,瞧不起自己的我,没有勇气和人争论是与非,主动夹着尾巴逃跑了吧。
也许是因为这一层,我才主动告诉了很多人,我有抑郁症吧 —— 于是多一些逃跑的心安理得。
我什么时候告诉的她,自己有抑郁症的呢?毕业以后吗,大概不是吧。让别人安心愉快地度过高三,我有这样的好心,没有这样的毅力。确诊过后没有几周,我就向她坦白了。
那是下晚自习的时候,主教学楼的一楼门厅。我听到她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,于是我转过身去。她和 ZZY 肩并肩地走着,见了我,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。我递给她那份写了满满两页副作用的说明书,她不知所措地说了声谢谢 —— 然后故事再也没有了下文。
不会转眼就丢了吧,说过那么过分的话,丢了也正常。但是,那天晚上的我,又在想什么呢?
是在想,「所有的人知晓所有的事」吗?是在为过去那些伤人的话找借口吗,就像其他所有事一样?又或者,是为一个更加可悲的理由吧:也许我只是在博同情,只是在换取她的怜悯罢了;我只是在哀求,在我最痛苦的日子里,她能够为我站出来。
这种想法,也太过分了。
我时常在想,高中那些年,大学那些年,如果有人能站出来拉我一把,今天会有多少不同。从来只会幻想别人的拯救,自己却不肯向前多走一步,这样的自己,活该被人瞧不起。我厌恶这样的自己。
只是,我还是好希望,曾经也有人能抱抱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