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果

在加州的时候，我问小贾，他觉得高中的我是一个很正直很高尚的人吗，他回答说不觉得。

……

偶然看到一句话，印象很深：「你的善良和恶意都不够纯粹，所以痛苦。」社会就像是一个大染缸，象牙塔里走出来的旧时同窗，全都变了模样。平心而论，我认识的绝大多数人，以我的三观来做判断，其道德水平都是不怎么敢恭维的。

既然绝大多数人如此，那么很有可能，不是他们有问题，而是我有问题。我的道德观念，也许与这个百花齐放的新时代严重地脱节了。

「切忌将道德纳入功利主义的考量」，我还在思考这句话。这个世界上的的确确是存在一些难以言说的枷锁和桎梏的，祈求功利、畏惧报应，我的一些固执和死板，其实早已变成了对自己的、宗教一般的精神压迫。

即便是这样，大家仍然不觉得我是一个很正直很高尚的人。

我觉得很对吧，更深一层意义上的正确。我并非发自心底地追求道德完美，我只是在这种畏惧因果报应的非理性下自欺欺人、追求一种虚妄的心安罢了，何况我还不心安。论心论迹，我都是一个肮脏和丑陋的人，就连这种自欺欺人，都表演得相当的蹩脚。

我想起了佛教的因果轮回。有人说，佛教讲的因果报应，并非善有善报恶有恶报，仅仅只是一种自然规律罢了：有因便有果，善因并非一定结出善果，恶因并非一定结出恶果。也许正是因为与愚民的帝王之术相左，它才打扮成了今天的这般模样。从愚不可及的和尚念经中掀开迷雾，古人终于也变得生动和有趣了起来。

我不相信轮回，哪怕是以庞加莱回归的形式。此生的善因结不出此生的善果，便寄希望于来生的善果，这是否有点神志不清。亿亿年后，所有不喜欢我的你和所有喜欢你的我，在宇宙的尽头勉为其难地相拥；于此后亿亿年的混沌中诞生出的全新的你和全新的我，若是有幸结出善果，也与今生的一万种自欺欺人的善因，及我所有风平浪静的苦难无关，甚至于那个拥抱幸福的「我」，亦不是感同身受的、今生今世此时此刻的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