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马拉雅山上的猴子

四月底,我打了个哑谜,「喜马拉雅山上的猴子」。埋藏其间不可言传的细碎想法,我一直祈祷能够被人意会。小叶有点为难人了。谜语人确实应该似一似。

「喜马拉雅山上的猴子」,来自初中某位老师讲的故事:曾经有一位得道的高人,在途经一座村庄时,教授了村民们点石成金的法术。他特地吩咐道,念咒语的时候,千万不要去想喜马拉雅山上的猴子。再三嘱咐以后,这位高人离开了村庄。村民们很疑惑,为什么非要提到喜马拉雅山上的猴子,却也老老实实地把嘱咐记在了心底。于是,每当村民们尝试点石成金的时候,都在默默地告诫自己,千万不要去想喜马拉雅山上的猴子。自然,最后谁也没能把石头变成金子。

我到底在说什么胡话,连我自己也要好好想想。

……

我见识了何老师班上青春洋溢的恋爱气息,和何老师本人开放包容的态度,我也听闻了别人绘声绘色地描述两人「爱的瞬间」。学生嘛,学生是喜欢起哄的,爱情往往在这种起哄中悄然发生 —— 这样的事情再熟悉不过,于是一种冷到彻骨的恐惧,顷刻间将我淹没。

我仍要赘述一句:我不想否认大家对这份感情的付出与辛苦。两人的相爱,有天时和地利,自然也有彼此的关心、鼓励、陪伴以及更多。但是,有了这样暧昧不明的氛围,其实所有的事情,都已经板上钉钉 —— 除非那个让我嫉妒到发疯的他,如我一样的阴阴沉沉 ——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。

我并不总是这样阴阴沉沉。过去的照片,一路翻到初中,兴许带上高一,我都笑得很开朗和大方。可是这种事情,本就经历过一次或是两次,如今再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,无法挣扎、不可改变,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向哪里逃跑。创伤后应激障碍,终于还是抓住了我。

所谓绝望,不是现实处境的末路,而是所有可能性的覆灭。那两个月的我,经历着最彻底的绝望:日复一日的失眠,每个夜晚都在头皮发麻;打个奇怪的比方,就像一张拉到弹性极限的保鲜膜,覆在了光溜溜的头皮上。这样的痛苦,根本无法向对「喜欢」二字如临大敌的她倾诉:我极度地恐惧着,当我说出「喜欢」的瞬间,大家的友谊便立刻灰飞烟灭 —— 讨论同桌关系的时候,她早已表现了这样的决绝。我和她之间,其实早已筑起了一堵难以逾越的高墙,直到今时今日,我才慢慢意识:大家的友谊,原来早就风干在了墙头。

我的每一根骨头都已敲断,此后七年里,每当旁人若有若无地嘲笑我经不起风浪、没遇过挫折,一股无名业火便在心头熊熊燃烧。可我无法辩驳、无从辩驳,我只能将所有的愤怒和委屈,一并埋葬在心底,我只能变得更加的孤僻和扭曲。

……

「喜马拉雅山上的猴子」,当年的我,到底在说什么呢,我猜测了很久。我想,我大概在说,在这样一种暧昧氛围里,她越是否认两人的关系、越是想证明大家纯洁的友谊,她就越会陷入其中。也许无论谜底是否揭晓,故事都要走向这样的结尾,但我不愿成为那个让大家意识到「喜马拉雅山上的猴子」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