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速
上回说到,曲终人散,镜头拉远,《老友记》里承载了无数欢声笑语的公寓,终于显露出摄影棚下的生分模样 —— 然而这一幕并没有真实发生,记忆给我开了个小小的玩笑。是的,我重温了最后一集:大家短暂地相聚,垂眉道别,然后依次离开,留下一间空荡荡的公寓。然后我再一次回想起看完的那天,那是在 2017 年。
十年容颜变迁,青春无敌的安妮斯顿小姐也疲态初显 —— 这是发生在三天之内的事。从这样的夜以继日中抽离开来,我早已时空错乱,精神恍惚。今夕是何年,此刻又与 2004 相去多远,我胡乱地想,然后胡乱落入梦乡。终于梦醒,孑然一身,于是我来到了没有故事的六年以后。
……
那是病情颇为严重的一年,像被层层包裹着保鲜膜,像有嗡嗡作响的金鱼缸,我被隔阂在世界之外,从此天空宇宙与我失联。沉闷而喧嚣,热闹又死寂,无处不在的疏离感,蚕食着理性的每一寸边界。多希望就此疯掉,可我没有 —— 没有疯,也许才是这世上最残忍的刑罚。
于是我走向屋外,明晃晃的阳光刺到睁不开眼,世界的敌意明显依旧,我有些喘不上气来。那是这段辛苦旅程的非常起点,父母仍在期待「出去走走」的神奇疗效。我被带去了何方,是松雅湖吗,大概是吧。风声水声,儿童嬉戏,一切都那么咄咄逼人,一切都那么嘈杂不安。春天来了,我什么也看不见。
我什么也看不见,我被关进了,一个同样吵闹的内心世界。
所以剧中的温馨光景,我嫉妒到了极点:原来这般的平凡生活,也是我永远无法触及的存在。似有一双大手,将我拦在门外。它告诉我,我不行,只有我不行。
只有我不行,果真如此,我会不会好受一点。
……
太阳照得头昏脑胀,我有些思绪迷离。突然,一种奇怪的想法涌上了心头:所有听过看过的故事,都是有我参与其中的故事;大家走过看过的万里风光,就当作我也走过、我也看过;大家爱过恨过的千般面孔,就当我也爱过、我也恨过;大家携手探索的这个美丽世界,就当我也来过、我也好好地活过。
我活在,所有不为我写就的故事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