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奋斗

年前,举家谈及恋爱这一话题。我妈说道,至少得找到稳定工作后才准谈爱;而舅妈说,一定要上了大学才能开始;紧接着是我外婆,郑重地说:「初中千万不能谈爱,再怎么也要等到高中。」

外婆的观念超越时代,不过即便如此,我也不能算好孩子了。

且不论幼儿园那些朦朦胧胧的好感,小学以来,我喜欢的女生也有了半打。表白从未失败,被表白两三次有余。问,这可否算做我平庸人生中的一抹亮色呢?

纸面数据总归玫红色的美好,而事实却是:我没有表过白,一次也没有。没表过白,自然也没有表白失败。我很谨慎,谨慎到近乎怯懦,而这是有原因的:我总觉得,有些事情是总会留下一生的印记,再怎样挣扎也摆脱不了的。曾以为,爱情无尚伟大,也无尚厚重,厚重到用一生去献祭某年某月的某段或悲或喜的回忆。至于我无法想象,更是无法忍受,某某人,我的,在某年某日的某一分钟,在哪怕我已然不屑、怜悯、悲哀或漠视下,微醉在别人的怀里、车上、家中,如同在熟悉了十余载的居所;被搂着,被一寸一寸地探索,被享用,被当作玩具,却两厢情愿。

「崇高」实在是一个很危险的词。

于是变了。

我知道,人是没有魂灵的,是一具依自然规律运行的复杂机器。人们总以为他们拥有区别万物的思想,并以此耀武扬威,沾沾自喜。我却要说:那是场奇妙的理化反应。爱情不够资格凌驾于广袤的宇宙之间妄言直到天荒地老。爱情能有多神圣呢,哪一天我把某人按倒,如一条疯狗般向她注入苯基乙胺、多巴胺、去甲肾上腺素、内啡呔以及后叶加压素,我就会让她离不开我,像她曾经的曾经那样。神圣乎?亿万年残酷的自然选择中进化出来的内分泌系统,难道仅仅人类独有?可是,我舍不得把心爱的她们按倒,这般活着了无生气,我不愿这样的活着,我不愿相信她们只是一堆肉啊!

突然哪一天就不在乎了。不再「看不见你的笑我怎么睡得着」了。再也无所谓形式、无所谓郑重,在冷雨夜中收起伞;不再等待一宿消息,赚得自己痴笑;不再保持距离,表现得对长腿酥胸毫无波澜。我会打伞,我会骂娘,我会问候别人全家;我会凑到那些漂亮女孩们跟前乱瞟,毫无顾忌地讲荤段子,说出某些晦暗的话语,欣赏她那强作镇静的表情。不堪,好似一条疯狗。

曾看到五一二就想起她,如今只记住了汶川地震。曾经半点消息就让我胡思乱想的另一个她,如今偶尔可以记起数月以前我们还是同学。俱往矣。久了,便都该忘了。

月前,外婆又出一言:「那妹崽子千万不要信,那都是骗呷骗喝的,把你的钱都辵起去了,」她顿了顿,「玩还是要得,要是辵搅用钱就千万不要去呐!」举座喝彩。举座,也不过我与我妈两人罢。

行文至此,何谓我的奋斗?高中三年,还望游戏一番。